艺术楼的门卫室里空无一人。
毕竟已经到了锁楼的时间，一般保安都会把钥匙交给还没走的老师，麻烦他们离开时顺手锁上。
一踏进大厅就暖和许多，浮白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。
左转，他选择爬楼梯。
夜深人静，即使是轻微的脚步声也会在黑暗的楼道里扩散开，浮白尽量压低脚步轻轻踩在地上，一步一个台阶。
搬器材，也不知道需要搬到哪里，如果还要去外面吹冷风的话......
下意识的抱紧胳膊，都是为了双倍工资，都是为了生活。
很快他就看到熟悉的办公室，上次来时还没觉得它如此扎眼。
毕竟，现在整栋楼只有那间屋子开着灯。
不用敲门的纸条还贴在门上，但想到现在大半夜的，直接推门容易吓到里面的人，浮白抬起手轻叩门板。
“请进。”
熟悉的声音，是老辅导员。
推门而入，此时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，其他地方也跟上次来时大同小异，没有看到需要搬走的器材。
“老师好，器材在.....”
没打算寒暄，浮白直接开口。
“浮白啊，真是不好意思了，这么晚麻烦你....”
见了面，老导员还是寒暄了几句，表达歉意后，继续道，
“器材在996，本来是实验员的活，但他们好巧不巧全请假了，本来我打算帮忙的，但是我孩子下晚自习还没人接.....”
也是，老导员已经有孩子了，中年妈妈还是要顾家的。只是浮白没想到上江市的中学这么卷。
现在已经23点了，才下晚自习？
看着老导员早就将包收拾好坐在这里等他，他有点愧疚刚刚爬楼梯故意爬的那么慢了。人家还有孩子要接，自己应该快点来的。
“没事，没事，您去吧，我会弄好的。”
“麻烦你了，浮白同学，对了上面还有个人跟你一起的，再见。”
“拜拜。”
还有个人？
难道也是勤工俭学的学生？
这是难兄难弟啊。
浮白将办公室的灯关掉，才意识到没有老导员走之前没有锁门。
算了，反正他也没有钥匙。
艺术楼层高八米，一层楼就相当于寝室两层的高度。
一口气爬到九楼，浮白有些气喘。
901,902,903
打开手机探照灯一路扫着门框上的编号。
话说一层楼有这么多间屋子吗，怎么会排到96？
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挪动纸箱的声响，应该就是那位难兄难弟了。
顺着声音走过去，站定在房门外抬手将光束打在门框上。
门牌号竟然从936直接跳到996，真不知道这号码是不是在暗示什么。
敲了敲门，“同学我是来......”
屋子不大，纸箱子很多，堆成一个小山包，旁边蹲着一个身着白色实验服的瘦弱身影，拿着一个本夹，好像正在核对箱子里面的物品。
听到声音她转过头。
“你好......”
“......”
“......”
“......”
放在门把上的手像是粘在了上面，浮白想抬手，却发不出力。
命运真是一个无法揣测的存在，一些事情发生了也只能感慨一声，别无他法。
看着若黎零星沾着灰尘的脸，浮白真想给自己一巴掌。
不就是双倍工资吗？
大晚上的出来挣钱，是正经人吗？
想归想，遇都遇到了，转头就走是不可能的，
“若...若黎，这么巧啊。”
显然对面也没想到来帮忙的学生就是浮白。
赶紧伸手擦了擦脸上的灰，若黎可不想让浮白看见自己脏兮兮的样子。
“咳咳，好巧啊，我没想到玉姐说的人就是你。”
玉姐，应该就是老导员吧，看着若黎慌乱的擦着脸，好像一只摆弄爪子的小猫。
而且，脸上的灰不仅没被擦掉，反而更加均匀的摊开了。
小灰猫。
“噗——”浮白看着若黎蹲在地上双手抹脸的样子，真的很像。
“你笑什么呀！”
察觉到浮白的笑意，若黎更加慌乱的擦着脸，结果越擦越脏。
“给你纸。”
浮白从兜里掏出纸巾，伸过去。
若黎下意识的闭上眼睛，等着浮白。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，现在两人已经不是情侣，这种动作过于亲昵。
睁开眼看着浮白尴尬的表情，若黎红着脸将纸夺过来，一边擦脸一边支吾道：“纸我也有的。”
“有你还用手擦。”
“要你管。”
一个微笑可以缓解许多尴尬。
之后两人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自然的聊起来。
“我还以为是别的同学呢，辅导员也要加班当苦力的吗？”
浮白蹲在若黎身边，问道。
“不是啦，本来这活是我们课题组的，可是其他人都有事干不了了，还是玉姐好心帮我找了人，没想到是你。”
清点完最后一个箱子，若黎放下本夹回道。
“都有事？你们课题组几个人啊，这么巧？”
看着大大小小不下几十个的纸壳箱，浮白不禁疑问，这是一个小女生能搬完的？
“没办法啊，戴巧要相亲，马千要去照顾他母亲，吴诗诗有个饭局，尹平要剪头，大家都有事只剩我了。”
相亲，照顾母亲，饭局......这怕不是随便找的借口。
还有那个剪头的，借口都找的这么随意，有点过分了啊。
侧头看了看嘟着嘴，顶着丸子头的若黎，也就她这个小笨蛋能信了。过去这么多年还是个老好人。
“行了，这些箱子要搬到哪里，辅导员大人。”
“什么辅导员大人啊，我已经登记好了，现在搬到成栋楼就行了。”
将擦完脸的纸叠得整整齐齐揣进兜里，用本夹遮住脸，若黎害羞道。
清点完成，若黎的注意力放到两人身上。
毕竟浮白是自己学生什么的，一想就好羞耻啊！
明明一直都是他照顾我的，现在我竟然是他的老师...羞死啦，羞死啦。
看着眼前成山的盒子。
成栋楼吗？
唉，果然不近。成栋楼在学校的中部，算是学校南区和北区的分界线。
最重要的是，又要出去吹冷风了。
“好的，辅导员大大，我这就干。”
毕竟已经答应好了，而且还是帮若黎，那就没什么抱怨的了。
“我都说啦，不要叫我辅导员！”
先拿了一部分，两人一起走到楼下。
黑夜是浪漫的催化剂，冷风拉近两人的距离。
浩瀚星空下，浮白和若黎不约而同的选择暂时忘记不堪的过往，尴尬逐渐从中消散。
搬着箱子，一路打打闹闹的两人好像回到了中学。
那是他们一起追梦的日子，
两人已经分开四年，这四年他们在各自的世界中见满了苟且。
再次与对方嬉笑起来，好像这个世界都变得纯洁。
应该说，是两个人在一起，就看不到那些苟且了吧。
今夜，是难得的悠闲。
是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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